2006年11月15日

我大概早上10点多起床，听见客厅有人在说话的声音。奇怪，平时爸爸妈妈一早就出门上班去了，怎么今天10点多还有人在家？我睡眼惺忪地走出睡房，看见妈妈的背影。她坐在沙发上，正在和电话上的人谈话。我只听见妈妈说了一句，“好，我们等一下再见。”就把电话挂上了。但，她并没有马上站起来。而是静静坐在沙发上，好象在想什么，叹了一口气，然后才站起来。

妈妈一转身，就看见我。她的脸色有点苍白，眼里是有泪光吗？怎么看起来湿湿的？难道，妈妈哭了？我从来都没看过妈妈哭。看到她这么憔悴的样子，我开始担心害怕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

妈妈又叹了一口气，说，“晓芬，快去换衣服。外婆进了医院，我们去探望她。”

原来是外婆病倒了。是什么病，我不清楚。就在我要开口问的那一刻，我想起Ah Toot说过的要懂得体谅别人。妈妈的心情现在已经够糟了，我应该体谅她，而不是问东问西的。所以，我只允许自己回答妈妈一声，“OK。”然后马上回去房间换衣服。

准备好了，我和妈妈便到家楼下等德士。等了几分钟，我们看见有一辆空德士从远处往我们这边行驶，妈妈便伸出手挥德士。没想到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Auntie从我们身后跑到我们前面，动作很夸张地尝试拦住那辆空德士。妈妈和我又惊讶又生气，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？德士在她站的地方停了下来，Auntie洋洋得意地准备上车，但竟然被德士司机拒绝。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对话，不过我看得见司机叔叔很有礼貌地指向我们，应该是在跟那个Auntie说是我们先向他招手的，德士应该让给我们。司机解释完毕，就把车子开到我们这边。在我们上车的时候，我瞄了Auntie一眼，看见她生气无奈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，觉得好好笑。

在车上，友善的司机叔叔尝试跟妈妈聊天，但因为妈妈的心情不好，所以看得出她不是很想多说话，给的答案都很简短。后来，妈妈闭上了眼睛，想要休息，但司机并没有注意到，继续跟妈妈聊。我看见妈妈的双眼越闭越紧，还皱起眉头，好象很不耐烦，随时都会开口骂司机，叫他安静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，我轻轻拍了一下司机叔叔的肩膀，很有礼貌地小声对他说，“对不起，我妈妈很累，想要休息，不能和你聊天。还有，我们赶着到医院看外婆，麻烦叔叔开快一点？谢谢。”

嘿，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懂事？对于我今天在德士上的表现，我感到非常自豪。我又长大一点点了！

司机叔叔也很好，很体谅妈妈，他透过望后镜对我微笑，然后回答，“没问题。你不必担心，我们很快就到了！”

到了医院，妈妈手里紧握着写上外婆住院详情的字条，加快脚步寻找外婆的病房。我差点就跟不上了。不知怎么的，当我在妈妈背后追着她跑时，突然想起Ah Toot。几年前，当他第一次知道妈妈生病进医院时，是不是也像这样慌慌张张地跟着他爸爸，有点不知所措？

到了病房，外婆正在睡觉。除了妈妈和我，还有3位阿姨，表哥，表姐，和两个表妹。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。上一次见面，应该是6月份外婆庆祝生日的时候吧。我和表兄弟姐妹们的感情不算超好，不会象大奶彬一样时常和他们相约出去逛街看电影。不过，见面的时候，还是会玩在一起。

看见外婆躺在病床上熟睡的样子，如果不是在医院，还以为外婆只是累了，正在睡午觉。外婆平常时是和小姨一起住的，听小姨说，外婆今天早上在厨房突然晕倒，被女佣发现，立刻把小姨一家人叫醒，然后送外婆入院。医生说，外婆是因为轻微中风才会突然晕倒的，需要留在医院进一步观察。不过，情况看来蛮乐观的，外婆最多会暂时感觉到脚部疼痛。妈妈得知外婆不会有事，终于失去了之前的愁眉不展，欣慰地微笑了。

探望了外婆，表哥表姐有事先离开，妈妈，表妹们，阿姨们还有我则到楼下的餐厅去吃午餐。 从外婆的病房到餐厅，需要搭电梯，和走一段蛮长的路。途中，我看见虚弱的老人，受伤的年轻人，脸带忧郁来探病的人，满面笑容来接朋友出院的人，还听见咳嗽声，宝宝的哭声，小孩的笑声，成年人的严肃谈话声。觉得医院是一个悲喜交集的地方。在这里，我们庆祝生命的开始，也哀悼生命的结束。这个地方，可以充满希望和喜悦，也可以让人悲伤绝望。在这么多情感交杂的环境里，唯一不能动摇的，就是医护人员。每一个病人的生命都是他们的责任，他们一定要尽全力和病魔拼搏，为病人争取生存的机会。

我决定了，我不能当医生，也不能当护士。象我这样动不动就会因为害怕或伤心而哭泣的人，一定没有能力挑起这么重大的任务。真佩服医护人员的坚强和勇气。